所有投資者和交易員都有讓自己感覺舒適的交易環境——他們了解市場,和市場有聯系,了解流動性狀態,知道如何管理風險,如何尋找信息。這個環境有可能由個人的風險偏好、知識、經驗、時間框架和機構限制,以及市場流動性所決定。投資者只有在相信能夠獲得更高回報的情況下才會脫離令其感到舒適的市場環境。一些習慣于交易技術股的人,需要更多時間評估建倉的機會,比如與熟悉的技術板塊相比,在涉足汽車板塊時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
如今,大多數投資者和交易員喜好的市場環境正在擴大,這是因為進入門檻更低了,而獲取信息也更容易。任何人都能輕易地在許多市場開戶——無論是G7還是在新興市場國家。任何人都可以得到信息——經常是有關債券和股票的大量的實時信息,這些信息過去只提供給專業人士。過去需要打電話給經紀人才能查到心儀的股票的價格的日子,現在已經成為遙遠的記憶了。
更多的信息和更少的限制擴展了市場環境。更高的風險水平也起到了同樣作用。隨著風險提高,各種資產之間的差別變得模糊不清了。而且,市場參與者也變得更相似,這意味著流動性需求方對同類資產的需求更強勁,只要具有流動性的資產都很受歡迎。這種狀態被認為是市場受到“傳染”,但是以我之見,是因為市場已經變得極具風險,使得所有風險資產類別看上去都很相似,導致了市場環境的擴大。如果所有投資者都在同一個市場中,他們就會在同一時間遇到麻煩,將開始在同一市場尋求流動性以獲得融資并降低其風險。
考慮一下,當投資者從一個正常市場環境轉入一個相當動蕩的市場,再進入到一個崩潰環境中,投資者是如何處理這一系列轉變的。在常規市場里,投資者有足夠多的時間為一些小事情擔憂:公司之間收益的不同、市盈率、分紅、未來的前景,以及誰在管理哪些業務。當市場能量級提高時,投資者不再有時間考慮這只或那只股票的細微差別。他們需要把注意力放在行業上。如果技術板塊表現不佳,所有的技術股都同樣糟糕。如果油價升高,石油公司的管理和盈利預期便不再重要;起作用只是因為它屬于能源板塊。當市場更加危急面臨崩潰時,所有參與者關心的只有一只股票以及它們是否能夠賣出去。所有股票看上去都是一樣的,由于起作用的只是因為資產是股票,因而具有高風險,所以相關系數將接近于1.0。實際上,情況還可能變得更糟糕,垃圾債券可能被看作和股票極為相似,而它們以同樣的方式進行交易。關于正常市場環境的分析和過往歷史已不再適用。環境是不同的,市場生態發生了改變。
高能物理學中有一個類比有助于解釋這種情況。當能量增加時,物質的組分變得模糊。在低能量水平,例如室溫下,分子和原子是清晰可分的。當能量增加時,分子會分裂,留下的是構建物質的基礎結構——元素。當能量繼續增加時,原子產生分裂,留下了等離子體。每件事都是物質的某種擴散。
當市場能量增加時,同樣的轉變發生在市場的組分上。在市場遭遇危機時,市場所有不同的要素——股票(例如IBM或者英特爾),市場板塊(例如技術和交通),資產(例如公司債券和掉期利差),都變成了無法區分的等離子體。正如高能物理學中所有物質變成了不可區分的“一鍋粥”,市場危機的高能量狀態下,所有資產的風險都變得難以區分。
市場危機的最糟糕狀況是分散化策略的失效。不相關的資產突然變得高度相關了,所有頭寸一起下跌。發生此種情形的原因是在高能量市場中,所有資產實際上都是一樣的。平時能夠區分它們的因素不再發生作用。起作用的不再是資產之間的經濟和金融聯系,而是它們共享市場生態的程度。誰持有資產變得很重要。如果持有日本掉期的交易員同時持有抵押衍生工具,由于一種資產發生損失會迫使交易員賣出另一種資產,這兩類不相關的資產會變得高度相關。這種情況最讓人懊惱的是,一個小心構建的經過優化的風險最小投資組合,在市場危機期間會變得難以捉摸,無法確定哪些資產之間具有關聯性。也就是說,在危機最嚴重的時候,不僅分散化無法發生效力,而且也無法確定其失效的方式。
流動性需求方用價格吸引流動性提供方,效果時好時差。在高風險和危機市場上,價格下跌實際上會減少供應,增加需求。這是參與方必須關注的關鍵點。不幸的是,大多數人直到冰裂之前都不知道冰層有多厚。大多數人在1987年10月初或1998年8月初都沒有看到任何跡象,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如履薄冰,再加一點點重量就會打破市場平衡,導致價格反轉。當然,在事后看來,這些跡象是很明顯的,但是這反映出市場復雜性——這些跡象被錯過了,等到覺察之時已經太晚了。例如,在1987年市場崩潰前,期權價格,特別是認沽期權的價格已經上漲了,在危機過后,這種現象被視為市場內含過大風險、需要更多保護的標志。在長期資本管理公司(LTCM)出現問題前的一個月左右,美國掉期產品的利差處于10年中最低波動水平。這種低波動水平顯示了流動性和對掉期市場的支持都很欠缺。在1987年的市場崩潰中,被忽略的指標是高波動性,而在長期資本管理公司事件中,被遺漏的指標是低波動性。